电视社教纪录片《怒海争锋》（上集）

《怒海争锋》上集

 

北部湾，我国西南地区便捷的出海港湾，以优美的岸线和美丽海岛为世人瞩目。位于北部湾沿岸的今广西北海、钦州、防城港一带，新中国成立前叫“钦廉四属”，长期归广东管辖，1965年正式划入广西。

【黄莺  中共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史研究室一处处长：以前这一片地区是属于广东管辖，到了1965年就划归广西了，所以一直到现在，也就是我们今天的北部湾地区。】

由于地接两广，南临海疆，西通越南，北部湾地区自古就是海防重地。

北海，过去是北部湾沿岸的一个渔家小镇，归合浦县管辖。

1876年《中英烟台条约》签订后，北海与宜昌、芜湖、温州一起增设为通商口岸。此后，北部湾地区成为帝国主义势力深入我国西南地区的桥头堡，先后有8个国家在北海设立了领事馆或领事代理处。

这里也成为历史上无数仁人志士掀起反帝反封建斗争的前哨阵地。

1885年，出生于钦州的清军老将冯子材率部抗击法国侵略者，取得了镇南关大捷。北部湾地区作为后方，有很多钦廉子弟踊跃参战，牺牲在抗法战争前线。1907年，在孙中山、黄兴的领导下，革命党人在钦州、防城发动起义，钦廉民众踊跃参加，吹响了推翻封建帝制的号角。

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中国革命掀开了新的历史篇章。

1925年，广东国民政府改组成立后，为消灭广东各地军阀势力，建立巩固后方，9月，国民革命军展开了大规模的南征攻势。

南征军从广东江门向西进军，至第二年1月，击溃了军阀邓本殷部，收复雷州半岛、今广西北部湾沿岸和海南岛，使广东完全统一，为北伐战争建立了比较巩固的后方基地。

随着南征胜利，1926年初，共产党员黄学增返回家乡遂溪，担任广东省农民协会南路办事处主任。

【黄海 广东省遂溪县敦文村文史馆馆长：黄学增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小时候家里比较穷，12岁才去私塾读书， 16岁考上了雷州中学校。(19)19年秋天，他在老师的推荐下，到了广东省立第一甲工学校读书。】

黄学增，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4年进入第一届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

【窦春芳 广东南路革命研究所副所长：黄学增参加了第一届的学习，学习结束了以后，就以国民党中央农民部农运特派员的身份，被派到广州的周边去从事农民运动……是广东省最早的32个党员之一，南路许多地区的第一个党员，很多都是他发动的。他是主要的介绍人。】

返回家乡后，黄学增立即着手在南路各地建立党的基层组织。

在黄学增的领导下，1926年6月，北部湾地区第一个中共党支部在北海秘密成立。

江刺横，出生于广东省廉江县的南溪村，1926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当年5月，受黄学增派遣，江刺横来到北海，创建了中共北海支部，接受中共广东区委领导。

【唐启文 中共北海市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北海是近代中国西南地区重要的通商口岸，是钦廉四属的经济中心。当时北海的工人、农民和青年知识分子，在日益高涨的反帝反封建革命运动中得到锻炼和成熟，为北海地方党组织的建立打牢了群众基础。】

北海党支部成立后，江刺横积极发动工人群众，成立工人协会、农民协会、妇女协会和学生联合会，开展反帝反封建斗争。

【张海涛 北海市党史专家：北海这个地方，毕竟是工人力量比较大……当时的工会有十几个基层工会，什么海员的，码头的，渔船的，还有炮竹的、鞋业的、屠宰的、理发的等等，十几个基层工会，五千多人。】

江刺横在北海开展工作的同时，另一位来自广东遂溪的共产党员钟竹筠在位于中越边境的东兴组建了中共东兴支部，担任支部书记。

钟竹筠出生于广东遂溪县，1922年来到北海贞德女校读书，并开始接触到革命思想。1925年，钟竹筠加入中国共产党。

共产党人在北部湾地区播下了革命火种。

在黄学增等人的领导下，南路各地革命形势蓬勃发展。1927年初，中共广东南路地方委员会成立，黄学增任书记。在他领导下，广东南路农民运动迅猛发展，农民协会会员达12万人。

然而，关键时刻，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向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举起了血淋淋的屠刀。

1927年4月15日，国民党反动派在广州发起了四一五反革命政变。

这是位于今北海市中山东路59号的一栋小楼，当年名为“肖我照相馆”，是中共北海党支部的秘密联络点。

1927年4月23日凌晨，国民党反动派在北海实施戒严，包围了肖我照相馆，逮捕了包括江刺横在内的七名共产党员。十天后，他们被国民党反动派秘密杀害。

9月，中共东兴支部负责人钟竹筠被捕，押解到北海后不久，惨遭杀害。

南路党组织相继遭到严重破坏，党的负责人黄学增被迫离开家乡，转移至香港。

白色恐怖笼罩全国，但英勇的共产党人并没有屈服。他们发动了大大小小上百次武装暴动，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带领人民走上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漫长历程。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在北部湾的海面上，出现了一处海岛革命根据地。这里，有党的干部，有革命武装。他们以顽强的斗志和大无畏的革命牺牲精神，在北部湾谱写了新的传奇。

斜阳岛，孤悬海面，面积仅有1.8平方公里，距涠洲岛14公里，距北海市区50多公里。

就是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岛，却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红旗招展，不断激发和唤起民众，与黑暗的旧势力作战。

岛上的革命武装来自隔海相望的雷州半岛。1927年6月，在中共遂溪县委的领导下，乐民起义爆发。

乐民城，始建于明代，位于遂溪县境，靠近海边。

由于地处平原，无险可守，在敌人的重兵围攻下，据守在这里的农军不得不突出重围。

【黄海 广东遂溪县敦文村文史馆馆长：这里一出门几百米就往海边。“围剿”的时候，南门和东门之间给打破了，打破以后，农军就从西门这个涵洞撤退。】

为保存有生力量，三个月后，农军战士在共产党员陈光礼、薛经辉等人的带领下，从遂溪县江洪镇附近的码头，分乘5艘渔船，撤往斜阳岛。

斜阳岛，长不过2公里，宽的地方不足1.5公里。岛上仅有一个小村庄。依托这座海岛，农军取得了一系列令人瞩目的战斗成果。

从1927年底开始，农军先后多次返回雷州半岛，并一度攻克了遂溪县城。

在农军的影响下，1928年5月，盘踞在斜阳岛上的海匪头目符振岳率部加入农军，担任农军一营营长。

【黄海 广东遂溪县敦文村文史馆馆长：符振岳是我们纪家人，他也是和我们是讲雷州话的。劣绅打死了他的父亲。他打死劣绅以后，他就跑到徐闻山。国民党剿匪，他就撤退到斜阳岛。】

【张海涛 北海市党史专家：原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他（符振岳）不愿意改编，但是看看我们农军这支队伍……整个都是为劳苦大众的，所以慢慢觉得他应该加入这个队伍。】

农军将根据地扩大到临近的涠洲岛，借助涠洲岛南湾码头与北海市区的航运，建立隐蔽的物资供应渠道。

【窦春芳 广东南路革命研究所副所长：他们并不是流寇。因为他们有几十人都是党员。中共这些县委的主要领导人都在农军里头。这支农军能够坚持下来，我想首先第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有党的领导。】

长期身处海岛，农军与当地群众结下了深厚情谊。

赖英是涠洲岛上的一名渔家女，她结识了农军指挥员余道生，两人在患难中成为夫妻。后来，赖英在回忆录里写到：余道生到斜阳岛，时年25岁。他为战士的生活操劳，经常乘船来涠洲购买米、菜等生活资料。我母亲陈氏原籍遂溪，用雷州话与余道生交谈，了解他的情操高尚、抱负远大，便征求我的意见，将我婚配给他。不久，我俩在涠洲结了婚，当年我24岁，余道生27岁。

然而，岛上的旖旎风光，并不能掩盖农军的生存困境。

1928年，坚守在海南岛上的琼崖红军遭受敌人多次“围剿”，根据地面积缩小，人员损失严重。

第二年，时任中共琼崖特委书记的黄学增被叛徒出卖，7月底在海口英勇就义。斜阳农军面临的形势更为严峻。

今天，阿春40多岁，一直生活在斜阳岛。

他能在海岸边的礁石上，轻易找到很多过去留下的弹孔。

【阿春  斜阳岛村民：你看，这边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弹孔。现在还有弹头。现在很清晰，这些不是弹头吗？还有弹头在这里面，这些洞里面都有弹头。】

这是敌人当年从海上进攻农军时所留下的弹孔。

农军居高临下，依托有利地势，让前来“清剿”的国民党地方武装无计可施。

【张海涛 北海市党史专家：斜阳岛是一个孤岛……四面都是悬崖峭壁，你要攻很难攻的。】

然而，从1930年起，由于敌人不断进犯，斜阳岛上的粮食、物资供应十分困难。

【窦春芳 广东南路革命研究所副所长：斜阳岛真的是离大陆是很远的，它可以说是一个岛外之岛，如果是从北海的涠洲岛过去坐快艇的话也要40分钟。船靠岸以后，甚至连路都没有。这个岛才不到两平方公里。他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他们是怎么获得粮食、饮用水？】

为了摆脱困境，1930年11月27日，农军总指挥陈光礼悄然离岛，准备奔赴海南与上级党组织取得联系，不久被捕，1931年1月在海口英勇就义。

1932年6月至10月，广东军阀陈济棠派出重兵，对斜阳农军进行了长达四个月的围困。

【张海涛 北海市党史专家：出动了6艘战船，还有80多艘渔船，还组织了100多人的敢死队。】

在敌人重兵包围之下，1932年11月25日，斜阳岛东埠阵地失陷。

农军一营营长符振岳中弹牺牲。

赖英后来回忆说：符振岳牺牲后，她的丈夫，时任农军二营副营长的余道生坚守在三条柴码头，看到敌人攻上了海岛，余道生毁掉枪支和文件，跳海自尽。

最后关头，农军总指挥薛经辉带领战士和群众，躲进了斜阳岛上的一处天然洞穴。这个名叫“羊咩洞”的天然洞穴，见证了当年共产党人的无畏牺牲和大义凛然。

【张海涛 北海市党史专家：坚持了一个星期，粮食也没有，水也没有，然后敌人又发现了又用火来熏，那你说怎么办？还有那么些群众，还有孩子呢。所以薛经辉提出来说，不要伤害群众，我们都出去。】

坚守了八天后，薛经辉带领队伍走出洞口。他亮明了自己的共产党员身份，以换取洞中无辜群众的生命安全。

一个月后，包括薛经辉在内的44名农军战士在北海市西炮台从容就义。

农军将士余道生的妻子赖英，由于得到岛上村民的保护，逃过一劫。1998年，赖英在北海去世。

虽然农军的革命烈火被敌人扑灭，但他们坚守孤岛革命精神，不断激励人们在暗夜中奋起，勇敢投身新的抗争。

【窦春芳 广东南路革命研究所副所长：你在最艰难的时候仍然坚持斗争，对后人来讲，一想起前辈是这么做的，肯定是充满了力量。】

1932年，一二八事变爆发，日军猛攻上海，举国上下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抗日浪潮。

但在此时，南路革命形势陷入低潮，无数爱国青年在暗夜中求索。

合浦，北部湾畔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因汉代合浦郡而闻名。

1932年，由合浦籍将领陈铭枢创建的国民革命军十九路军在上海一二八事变中奋起抗日，受到了中国共产党人的赞赏。

1936年，新编十九路军六十师驻扎北海，以一次大胆的“刺奸”，再度掀起了北海军民的抗日浪潮。

北海，华洋杂处，商铺林立。

今北海市珠海中路104号，当年是一个名叫丸一药房的普通药店。店主是日本人，名叫中野顺三，常年居住在北海。

十九路军六十师根据情报，确认这家药店为日本间谍机构——香港丸一药店的分支，中野顺三是一名资深的日军间谍。

【李玉华 北海市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执行副主任：因为人家都看到他经常拿相机到处拍照，然后勘察车辆什么，所以就引起了当时驻守在北海的十九路军爱国将领的关注，觉得日本人行踪十分可疑。】

在驱逐出境未获成功后，1936年9月3日，六十师一个便衣队深夜潜入丸一药房， 刺杀了中野顺三。

这就是轰动全国的北海九三事件。

在事件的处理过程中，北海的学生、工人和市民行动起来，声援十九路军，抗议日本军舰的武力威胁。

毕业于合浦一中的赵世尧，成为抗日活动的积极分子。

在今北海市第一中学（原合浦一中）解放路校区的院内，仍保留有西式建筑风格的图书馆，为合浦籍爱国将领陈铭枢捐建。

正是在这所学校，赵世尧积极参加“读书会”，阅读进步书籍，逐渐走上了革命道路。

1936年10月，赵世尧奔赴广州。

在广州，他结识了毕业于国立中山大学农学院的同乡张进煊，以及在中山大学中文系就读的同乡张世聪等人。

随着中共广东党组织恢复发展，1937年至1938年，张进煊、赵世尧、张世聪等人相继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抗战爆发后，这些在广州工作学习的共产党员相继返回家乡。

1937年2月和11月，张进煊和赵世尧受广州市委外县工委派遣，先后回合浦开展重建党组织的工作。

1938年4月，在位于今北海市合浦县阜民南路48号的有生号商铺，中共合浦特别支部秘密成立。

1938年10月，受中共广东省委指派，中共西南特委组织部长周楠到合浦组建了中共合浦县工委。

11月，中共合浦特别支部在北海中山东路的桂园举行秘密会议，选举产生第一届中共合浦县工委。

1939年1月，为了加强南路工作，广东省委根据抗战形势发展需要，为了加强钦廉地区党的领导，决定把合浦县工委扩建为合浦中心县委。

1939年2月，中共合浦中心县委成立，活动范围包括今北海、钦州、防城港三市。至此，在广西北部湾地方，党的组织得到了全面恢复。

1938年10月，日军占领广州后，为进一步封锁中国海岸线，1939年1月，正式进占涠洲岛，在岛上修建机场，以截断海上运输。

4月，日军侵占海南岛。11月，为了进一步打击中国国际交通线并威胁西南大后方，日军在三亚集结后，迅速从钦州登陆，攻陷防城，随后占领南宁、龙州。12月，昆仑关战役打响。

1939年，随着日军相继占领涠洲岛、海南岛，进犯钦州、南宁，并未沦陷的北海、合浦一带出现了奸商资敌的情况。

【莫积爱 原中共合浦县委党史办公室副主任:（奸商）把那个全县四周围的粮食全部都统购起来了，他统购的目的就想发财。】

在共产党人的领导下，北海、合浦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对奸商运米资敌的斗争。广大群众在各个圩镇发起抗议活动，当时，被称为“合浦米案”。

“合浦米案”历时半年，涉及范围广大，参与人数众多，使国民党当局十分恐慌。他们派出民团等地方武装，四处搜捕共产党员，镇压群众。

张世聪，合浦县大成镇（今浦北县）人，1935年考入中山大学文学院，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1938年9月，广州沦陷前夕，张世聪中断学业返回家乡，在一所名为“大成东馆小学”的院落内，以教书为业，从事革命斗争。

在中共合浦特别支部的领导下，张世聪担任家乡白石水地区农村基层党组织——柑子根党支部书记，积极发展党员。

“合浦米案”爆发后，张世聪说服家人，卖掉田地，购买枪支，组织民兵，开展武装自卫。

1940年6月，在张世聪的领导下，白石水地区及周围各村民兵和群众1000多人，汇集到一处名叫“栊檬坳”的大草坪上，誓师起义。

在今浦北县栊檬坳革命旧址，还留有一座石碑，见证了当时的情景。

【叶佳旺 浦北县大成镇联成村党支部书记:这地方是一个大草坪来着，现在已经种上了沉香了。1940年的时候，张世聪就召集了我们地方的党员、老师还有群众，1000多人一起在这里闹革命。】

张世聪领导的武装斗争，引起了极大震动。为了稳住地盘，国民党顽固派对白石水地区展开了反复“清剿”。

多次“围剿”中，张世聪的旧居被毁，仅剩下残垣断壁，解放后重新修复。

他率队与敌人激烈战斗过的木头田村，迄今，仍有敌人射击留下的大量弹孔。房屋的墙上，保留有阻击敌人时挖掘的枪眼。

白石水武装斗争历时一年，他们和斜阳农军一样，在祖国的南部海疆保存了革命力量的火种。一旦时机成熟，必将会燃起熊熊烈焰，谱写出新的革命传奇。